見樹不見林,老樹大遭殃
(這是應邀寫的文章,部分段落取材自先前幾篇短文,照片不再重貼)
作秀植小樹不如用心護老樹
姑且不論3月12日的植樹節未來是否會因為政治因素改變,春天是適合種樹的季節,過去政治人物手植紀念樹往往沒有善果,但分送樹苗的植樹秀還是年年上演,也不曉得將在何處茁壯。無論如何,種樹總是美事一樁,略微彌補人類活動帶來的負面影響,聯合國氣候高峰會發起在今年種十億棵樹的新全球運動,因為每公頃林地一年可固定36公噸二氧化碳,對防止地球暖化的貢獻頗大。
在利益團體強力扭曲之下,地球暖化的科學研究似乎成了一場混戰,甚至有小樹比老樹更能吸收二氧化碳的怪論,這顯然違背生態學相互依存的原理,樹不該只有吸收二氧化碳而已,一棵老樹的價值可能十棵小樹都抵不上,為了工程而摧毀一群老樹所形成的生態系,不是另種千百棵小樹所能彌補,更不用說那水泥人工基盤上宛如盆栽的園藝造景樹。
位於信義區的松山菸廠與新莊市的樂生院,都長滿蒼鬱的老樹,恰如嵌鑲大台北東西兩側的綠寶石,目前卻都面臨迫在眉睫的開發壓力,淡水河兩岸地方政府雖分別有「樹木保護自治條例」,左手植小樹、右手砍老樹的荒謬戲碼卻持續上演。
樹籍資料一本爛帳,松菸歷史一抹無遺
依據市政府2003年環境影響說明書樹木調查,大巨蛋開發範圍內共有樹木845棵,其中489 棵於日治時期種下,明顯超過「樹齡五十年以上」的應受保護條件,但台北市教育局委外評估受保護樹木卻僅有136棵,不僅嚴重失職,更有欺瞞樹保委員之嫌。
依現場所見,此136棵受保護樹木,大多是細小的亞歷山大椰子樹,可供開發商再利用,且樹小根淺好移植,方便達到工程合約「受保護樹木存活率百分之百」要求。但充滿地方生活記憶的五十年蓮霧樹,似因未具園藝價值,且移植不易,已橫遭砍除,僅餘一堆木屑,地方居民對此感到相當不捨,也非常憤怒。松菸所在行政區的新仁里李財久里長也指出,先前在拆除地上物的同時,就有一株每年開花的巨大山櫻花不知去向,令人懷疑是否已被盜走變賣。
在2007年一月光復國小的大巨蛋說明會上,地方居民強力要求保存這片比大安森林公園更有條件稱為森林的綠地,而市府2006年十月BOT合約簽訂後,樹保委員會已悄悄解除對松山菸廠「非保護樹木」的禁令,一月起持續進行「雜木」的砍除。二月初居民會同市議員進入勘查,市府勉強將樹木的「砍除」改成「移除」,蒼翠的綠地卻已成泥濘不堪的黃土,令人懷疑市府急著移走應受保護的樹木,就是為了造成既定事實,不讓市民接觸這珍貴的綠寶石。原本沿著南北向的榴公圳支流有整排的白千層,是日本殖民統治者對於台灣未開化的想像,而在除蟲防疫需求下所種,與松山菸廠歷史文化密不可分,也超過五十年樹齡的保護標準,卻未列入保護樹木,而被全部移走。
市府委託「專家」所作的評估調查,更經不起事實的考驗,隨機測量樹木的樹高、樹圍、直徑,再比對樹籍卡,都錯誤百出。從光復國小生態志工小組組長游藝搶拍下來的相片,就有兩棵同樣標示直徑50公分的樹木,一棵小於一個成人手掌,另一棵卻至少有兩三個手掌寬,顯然有測量不實、數據造假之嫌,若仔細查下去,相關人員恐將涉及偽造公文書的刑責。面對如此粗糙的調查,如何相信市府會好好照顧這一千五百多棵老樹?
面對質疑,市府反過來要求民眾提出證據,來「更正」原先的調查資料,卻不去檢討調查為何錯誤,而因此低估了松山菸廠的豐富生態。樹木保護的評估也是漫無標準,有相同樹種、相近大小,卻被分別歸類為「受保護」與「再利用樹木」,而有不同的命運,甚至有較高大的樹木不被保護,較矮小的同一種樹卻受保護的怪異現象。難道是因為座落的位置不同,對業者開發行為影響較大的樹,就要被優先剷除嗎?
松山菸廠最精華的本體已被指定為古蹟,但並不表示其他地區就不重要而該被粗暴對待。在開發區L型轉折處原本樹木叢生的地方來說,阿勃勒雖不是什麼名貴樹種,但粗大得連我們帶去的尺都圍不住就很罕見,想像未被截枝前,夏天此地該有超大的黃金雨。而兩株森氏紅淡比被粗暴斷根,僅能帶一點家當搬家,頗令人痛心;此樹被日本人稱為木神,往往種在神社旁,日蓮教信眾常用它供奉佛祖,此樹見證了佛教從中國轉由日本後再傳至台灣的歷史,就這樣被無知的抹除。
台北市政府已公開表示大巨蛋開發案之環境影響評估必須全部重作,加上老樹保護計畫、古蹟保護計畫、都市設計審議、航高限制放寬、建照核發等,整個時程大概還要一年,若是沒有通過,還是要「回到原點」!然而以當地刑事局大樓興建時老楓香因移植而未能存活,甚至北投纜車弊案所移植的老樹全數死亡的前車之鑑,若是未來環評等程序沒有過關,這二百多棵已被移除的老樹,豈不是平白受罪,甚至含冤而終?如何能夠「回到原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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