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搞不清楚什麼是轉型正義的總統,難怪一些原本名不見經傳的二線、三線立委,會樂得進行著為求成名不顧死活的政治自殺行為,他們心裡究竟是怎麼看待台灣過去白色恐怖的那段歷史呢。
上週四公視的「紀錄觀點」,播映自傳式的紀錄片「暗夜哭聲」,我想起萬仁拍攝的「超級大國民」,還好台灣的媒體記者可能都不看紀錄片跟獨立製作的電影,不然恐怕要跑去逼兩位導演表態「倒扁」還是「反施」。
以下附件是1993年1月26日寫的一首短詩,以及次日在中時晚報副刊發表的作品。
那時的中晚副刊,是我讀台大城鄉所的時候,晚上吃過飯會去買來看或是到研究生宿舍閱覽室讀報的報紙版面,裡面一些方塊文章的觀念還算蠻進步的。這篇文章會被刊登,給我重拾筆墨一個蠻大的鼓勵,後來沒多久中晚副刊卻收起來,最近整個中時晚報都收起來,還引發勞資爭議。
附帶一提,有一次我在誠品的回頭書展,發現一本談台北電影與空間的書,該書是某最「高」學府的研究生用碩士論文改寫出版的,其中有一大段落有完全「抄襲」我這篇文章的嫌疑,(他的參考資料沒有我的文章,所以應該不算引用),當時有股衝動想把這本「犯罪證物」買下來去找他理論,但是想說工作那麼忙應該也沒時間作,也就作罷。所以如果有人覺得這篇文章面熟,這篇才是本尊!
最好笑的是,電影中的來來飯店現在又改名喜來登,幾個只有黨內才認定的「天王」在那邊密謀挺扁,剛好遇到大火那個大飯店就是啦。不過我當年寫的時候,利委指的是K黨啦。
**先讀讀一首臺語詩**
透早天光啊
雨猶原汨汨底落
雷在遠遠的山邊響起
咱將鬧鐘當作雞啼已經真久囉
我嘛分未清
這是眼前的目屎
抑是
打在布棚頂
昨瞑的感傷
****正文開始了****
考掘空間的身世
「霧散了,景物終於能清晰看見.....」
莎士比亞在<雅典的泰門>中提到,金錢的力量「可以使黑的變成白的,醜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卑賤變成尊貴,老人變少年,懦夫變勇士。」甚至「會使冰炭化為膠漆,仇敵互相親吻!」。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世界裡,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有金錢改造之後的表象,而無法探知它原本面貌;這是個只有當下、沒有歷史的時代。萬仁獨立製片完成的「超級大國民」,卻透過一個老人的贖罪之旅,領著我們後生晚輩,為首都台北的空間一一解秘。
老人結束數十年的囚禁生活回到台北,便與他女兒住在這城市東南方山坡上的高級住宅。每天早晨老人出門探訪昔日難友,鳥瞰這煙霧瀰漫的城市,都要望見插在眼前的支配性地景--近處是兩片裝的遠企大樓、遠處是一枝獨秀的新光大樓,殖民時代權力象徵的總督府、總統府,則被迷霧所淹沒,只能在閱兵的紀錄片中展露雄風。
接著老人「驚惶萬分地站在這裡」(新光大樓展望台),俯瞰博愛特區一棟棟禁忌的建築物,總督府、介壽路廣場、中正紀念堂、台北賓館,還有拆掉後正在重建的國民黨中央黨部。而遠處當年流滿青年鮮血的馬場町,早就沒有人知曉,現在是唱歌跳舞、滿面春風的「青年公園」。
因為資本主義的城市,正一再重複「摧毀性的創造」,新建築蓋起來累積財富的同時,也抹掉了昨日的歷史。如果沒有電影的考掘,空間的身世就只能留在老人的記憶裡,隱隱作痛。在青少年盤據的西門町、歡樂的獅子林大樓,也沒有人會知道,這是老人經歷過「人糟蹋人」的地方--五十年代警備總部司令部的保安處,更不用說日據時代的東本願寺,不過是老人手上一張脫落的老照片。
後來老人走到曾經叫做中正路的忠孝東路,過去無數青年被判生判死的警備總部軍法處,也曾是日本陸軍倉庫,現在是五星級的來來大飯店,老人從鏗鏗鏘鏘的刀叉聲裡,聽到比著「二條一」手勢的腳鐐聲。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過這一幕之後,還能在這裡鎮定地享用美食?將政治當作事業來投資的「利委」政客,在這裡為利益勾結的時候,會不會感到良心不安?
最後老人來到六張犁的亂葬崗,引燃點點渺小的燭光,結束他的贖罪之旅。但是他又隱晦地說「活著的人,命運和你們一樣,除了比你們多了一口氣之外」,這是不是說,我們的世界也是這般「樹影黑暗、潮濕陰冷」呢?
而這部電影更讓我們知道,空間不僅是硬梆梆的石頭(實質空間),歷史也不是只有故事(時間),就像電影中老人的朋友比著頭說,「是這裡在痛」。如果我們期待「陽光有一天總會熱絡的照著你我」,那麼我們似乎需要更多不同切點的各種故事,為我們失憶的城市尋回他的身世,重新拼湊缺頁的歷史、破碎的空間與凌亂的社會關係。如此,霧將能散去,但是請不必忌諱含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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