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淨土的花蓮,我開始投入環境運動

 

花蓮,早就不是淨土,卻打開我的環境意識啟蒙。

將近20年前,因為花蓮,我開始投注於環境運動。

此時,我要承受,因為相對剝奪感而燒起來的怒火。

孫景波教授油畫-花蓮之美  

(孫景波教授油畫-花蓮之美)

 

1991年我在大二的寒假,台大法學院學生會舉辦一場花蓮環保營隊。

北迴鐵路穿越中央山脈,豁然開朗的是和平溪壯擴的沖積扇,沒有西部大河河床的西瓜農作,更沒有挖土機,好美!

但之後,打破我對花蓮「淨土」的刻板印象,因為這個「環保」營隊,根本是「災難之旅」而不是「生態旅遊」:

1.產業東移的黑心水泥業   2.中華紙漿廠的屎尿

 3.預知土石流殺人紀事      4.鹽寮淨土簡樸生活



 

1.產業東移的黑心水泥業

太魯閣國家公園的門口,居然放任亞洲水泥(1102)侵門踏戶。這還不夠,在西部因民眾反對而礦權到期的水泥業,為了繼續販賣國土,開闢和平水泥專業區,其實只為單一財團台灣水泥(1101)量身訂作。與和平村原住民、花蓮環保聯盟寶珠姐等地方幹部的座談,我已不太記得細節,但台九線公路上面大貨車的振動,砂石車的塵煙,到現在還記得。

每次坐火車經過和平,看水泥廠和水泥港的巨大設施,都感覺這是暴力壓制下的假和平。

我的國小在高雄度過,當然很討厭半屏山的水泥廠,我之前從沒想過,趕走的水泥廠到了哪裡,這是西部人欠東部人的,是塞了我們不要的東西。

幾年後,我在證券投資業界工作(傅縣長的「同業」,哈),水泥產業經濟是負責範圍之一,寫了一篇「當年西進不東移,如今歡喜慶豐收」,投資建議買進,講嘉泥(1103)因禍得福的故事。當時浮現的另一個疑問是,嘉泥的中國廠是否也在摧毀另一個像花蓮和平這樣的地方,該公司發言人當然制式的回答「我們一切符合環保標準」。

「那你就不要用水泥」,水泥可以換成XX,填入塑膠、鋼鐵、手機等物品,或是「開車」,這種提問像小孩子吵架,但這個社會、媒體就是這樣。

 

因為花蓮,我總是覺得,公共工程這樣水泥挖來挖去,非常討厭、生氣。

 

2.中華紙漿廠的屎尿

在地方人士帶領下,我們走去查看中華紙漿廠的廢汙水暗管,棕色為主的多彩髒水,就這樣流入大河,不散的白色泡沫凹聚在一個窟窿裡,一隻死豬撬著僵直的腳,蒼蠅到處圍繞飛舞。我當然會想起故鄉二層行溪(官名二仁溪)的燃燒廢五金酸洗工業,整個氣都起來。

某次環評會上,我講自己的這段故事,說我希望花蓮不要像我的故鄉台南這樣,前新潮流系的民進黨縣議員李旭寧訕笑我「管你們自己的代誌就好,這和花蓮沒有關係」。

「沒有(工業)發展,怎麼過活?」這樣提問題,比「西部有XX,花蓮也要有XX」有水準。當人們指責國、民兩黨互相比爛不長進,同樣邏輯也不該用到環保與經濟發展。文魯彬就說「不只是不要把花蓮搞成像西部一樣,而是西部應該努力變成花蓮那樣」,這才是向上提昇的正向競爭。

 

因為花蓮,我總是覺得,我們一定要找出綠色發展的出路。

 

3.預知土石流殺人紀事

當時還是媒體戒嚴的時代,也沒有像水龍頭扭開就有的新聞台、SNG實況轉播。第一次知道台灣有土石流滅村,是紅葉村和銅門村,雖然可怖,卻有點距離的報導。

我在土石墊高到與馬路齊一的銅門村舊址,被災難震懾,怎麼也無法想像,一百公尺外細小的孱弱溪流,發狂時竟然能夠膨脹擴張為千軍萬馬橫掃房舍。

我將一片頁岩帶回台北宿舍,跟別人講述從災民聽來的故事,大家都覺得像外星球的事;而十幾年後,我們逢雨便坐在電視機前觀看他人的痛苦。

 

因為花蓮,我總是覺得,人不能勝天,人應該順天。

 

4.鹽寮淨土簡樸生活

一連串令人討厭的負面地景,讓我對花蓮原先的期望一一落空,我當時想,連被稱為淨土的花蓮都這樣,那台灣怎麼辦?

最後一天,我們到區紀復的鹽寮淨土過夜,給我另一種震撼,聽著濤聲與蟲鳴的合奏,在星空下的野溪草叢邊洗澡,至今難忘。

好山好水不必是名山大水,而是在人的心境與行為,人又會受到外在環境影響。好空氣在花蓮是免費的公共財,在都市則是貴到用錢也買不到。

 

因為花蓮,我總是問自己,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

 

 

各種社會運動風起雲湧的1980年代、1990年代,我在台大校園裡,比外面的社會,更早一點知道台灣非官方觀點的歷史、以及人權、勞動、性別&同志、原住民、文化批判......,原本我興趣廣泛地參加各種活動,在這一趟花蓮營隊的轉折之後,我關注的重心,愈來愈往環保運動走。1996年,台灣綠黨成立,我便加入至今。

 

將近20年前,因為花蓮,我開始投注於環境運動。

此時,我要承受,因為相對剝奪感而燒起來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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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nhan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