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界總愛爭論景氣的燕子是新飛來的，還是忘了走的，用四季的循環來比喻經濟的榮枯，其實自然界具有預報能力的，不只是燕子等候鳥。
馬年新春前不久，台北下了一個星期左右的小雨，陰冷的天氣我就懶得上天台照顧綠色植物。雨停的隔天，我將盛滿雨水的盆器拿來澆，蕃薯葉旁邊兩枚尾端尖尖卵型的新葉，還有一點清香，應該是樟樹苗；才剛抽出幾片尖長葉子，就有芽蟲來襲，就該是青椒了。最令人驚訝的，是魚箱盆外落葉堆中，猛然發現冒出許多綠芽。挺直的或彎曲的嫩白莖芽上，蜷曲的子葉上還扣著黑色的種皮，看著牽牛花枯藤上還留有彈出種子後的乾核與透明薄膜，我想這群不速之客，就是遺漏未被採收而自然發芽的吧。當時還需穿著毛衣與外套的清晨，我擔心他們會不會來得太早，能不能度過還沒離去的北方冷空氣。
台灣人再也沒有像最近這麼關心天氣了，颱風若來山邊怕土石流、海邊怕倒灌、城裡怕淹水，去秋光臨的颱風數更創數十年新高；後來暖冬少雨、春雨不至，現在水庫乾涸了，竹科廠商與城市居民要和農民搶水，資本家也威脅要到同樣有缺水危機的中國大陸投資。我關心永和山水庫的鸕鶿，會不會沒有地方去，也覺得台灣的水費太便宜了，排出家庭廢水也還不用像丟垃圾般要付費，所以儉腸捏肚的「小氣家族」不夠風行，這個島嶼的脆弱生態還禁得起我們幾年糟蹋呢？
揮霍自然的習性，也讓城市人失去自我調節體溫的能力，夏天愛吹冷氣不用說，已經有太多人為文批判了，冬天電熱毯愈賣愈好，在副熱帶的國家也算奇蹟，更有許多人也懷疑氣象報告不準，說今年怎麼是暖冬。算不算暖冬植物們最清楚，在一次冷鋒過後，巷裡一株土芒果就開滿花，最近大家擠著上陽明山賞花時，就有情人果零星掉落在汽車頂上。
年後從更溫暖的台南老家回來台北，將牽牛花苗一一定植於小盆中，至三月初蕃薯般的心型葉片都已展開，畢竟兩者都是旋花科的，連開出來的喇叭花型都十分相像。而腳步較快的幾個，主幹已捲上木枝，白淨的細毛跟新生貓狗鳥禽一樣可愛，莖葉間也分出新的生長點，處在這溫煦的春天蠢蠢欲動。牽牛花對冷熱的感覺，比多數分析師對行情的研判更精準，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一想到三十幾株活潑的新生命，未來青春期爆發力的奔放下，枝葉花朵將完全佔據每一個窗架與頂樓小小的空間，一股環境超載的無力感油然而生；更不用說去年秋天所採擷，疊在瓶子裡的數百顆種子。你想讓窗台的紅花綠葉成為鄰居與路人欣羨的對象嗎？你渴望每天早晨上工前有盛開的朝顏跟你吻別嗎？趕快來跟我分擔新生命的喜悅吧！ (潘翰聲)
後記：這是2002年春天，還住在機場旁的民權東路時候的故事，附圖是當時我也在屋頂種菜，但是太懶了，雜草長得比青菜還茂盛。至於文中所提到的牽牛花等，當時還不時興數位相機，請各位自行想像，畢竟牽牛花真的很普遍。
留言列表
